漢武帝的禁衛羽林軍，是漢匈戰爭烈士孤兒，還是大漢官員預備隊？
作者｜冷研作者團隊-黎子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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有關兩漢羽林，流傳最廣就是“羽林郎” 這一稱呼。網上很多人將其作爲西漢羽。
然而，需要指出的是，羽林軍，只是後世人們對羽林這一支軍隊的泛稱，而非其正式名稱。按《漢書-百官公卿表》：“武帝太初元年初置，名曰建章營騎，後更名羽林騎。又取從軍死事之子孫養羽林，官教以五兵，號曰羽林孤兒。” 由此可知，西漢羽林的正式軍名爲：羽林騎。而不是人們常唸的羽林軍。
考諸史籍，涉及羽林的原始史料，要麼直接稱呼羽林，要麼稱呼其稱號-羽林孤兒。稱羽林孤兒的情況較多，可見於《漢書-宣帝紀》《漢書-趙充國傳》《漢書-馮奉世傳》。
最後是羽林郎的問題，不僅民間多傳稱羽林郎（如知名遊戲《漢匈決戰》），將羽林當作郎官，甚至秦漢史學界的巨擘-黃今言先生也在其文《漢代期門與羽林考釋》中寫到“太初元年羽林郎二千人”“期門、羽林屬於郎官”。
但這顯然是將西漢與東漢的情況混淆了。要知▲漢匈決戰中的羽林郎▲漢匈決戰中的羽林郎，西漢羽林其實並非郎官，如《漢書-甘延壽傳》雲：“少以良家子善騎射爲羽林，投石拔距絕於等倫，嘗超逾羽林亭樓，由是遷爲郎。試弁，爲期門。”此處甘延壽在已經進入羽林的基礎上，因爲特殊技能才遷爲郎，可知，羽林士卒並非郎官。
用孫聞博《秦漢軍制演變史稿》的結論來說就是“期門稱郎，羽林不稱郎…..能力出衆的羽林，可遷爲郎；進一步，則有望選拔爲期門。”另外《漢書-武五子傳》也提到，“又將軍都郎羽林”。按都爲檢閱，郎與羽林並題，也說明羽林非郎。
綜上，我們可以明確地說，西漢時代，羽林與郎是兩碼事，如前文所說，稱羽林郎實是將兩漢情況混淆。實際上，到東漢時期，東漢朝廷在保留羽林番號的情況下，將原有羽林騎拆分爲羽林左右騎，由羽林左右監統領。並另外設置了羽林郎，由羽林中郎將統領。這就形成了兩支部隊，一支爲羽林騎兵，一支爲羽林郎官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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然後，另一個問題，即羽林的構成。有觀點認爲，羽林是漢匈戰爭中犧牲的烈士子弟，因此又號“羽林孤兒”。而由前引《漢書-百官公卿表》可知，所謂選取烈士子弟編入羽林騎的行爲，是在更名羽林騎之後的。即原文強調的“又取” 。
所謂烈士子弟，只是對原有建章營騎人員的一種補充。且這種補充並非唯一。按前引《甘延壽傳》中，甘延壽即以良家子身份被選入羽林。另外還有趙充國，同樣是以六郡良家子身份選入。再按《漢書-地理志》：“漢興，六郡良家子選給羽林” 即彼時羽林士卒的重要來源之一就是六郡良家子。
到東漢時代，羽林的人員選拔方式又更加多元化，《漢官儀》稱：“光武中興，以征伐之士勞苦者爲之，故曰羽林士。” 這裡是選征伐之士勞苦者。同書又言：“其後簡取五營高才，別爲左右監，監羽林左右騎，父死子繼。”孫聞博先生將此總結爲北軍五營簡選，並採取父死子繼的方式，帶有世兵性質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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另外，東漢還有以戰功補爲羽林的案例，見《後漢書-耿弇傳》。此處羽林或指地位較高的羽林郎。到東漢後期，羽林直接成爲可花錢購買的職位，不過這屬於特殊情況，此不贅述。
總的來說，羽林的構成可以分爲兩個階段。西漢時期，羽林騎以原有建章營騎爲基礎，後續補入了從軍死事之子孫，即所謂“羽林孤兒”，以及六郡良家子子弟。
至東漢，羽林士爲征伐之士苦老者，即元從。羽林左右騎則由五營中選拔出的高才組成。另外有以軍功補爲羽林者。所以，所謂羽林騎全是烈士子弟組成，當是忽視了羽林的多種選拔方式。
第三點，羽林的統屬問題，即羽林歸誰統領的問題。先說西漢，若直接看《百官公卿表》中“（光祿勳）又期門、羽林皆屬焉。”的記載，可能會下意識地認爲羽林歸光祿勳統領。
其實，羽林只是名屬於光祿勳，其本身一直較爲獨立，單獨設有騎監監護，而在實際操作中，羽林騎往往也不歸光祿勳統領。比如，霍光廢昌邑王時，車騎將軍張安世即率領羽林騎“收縛二百餘人”，語見《霍光傳》。
另外，也多有中郎將統轄羽林的例子，如任勝、趙卬。光祿勳在當時的情況，按《漢魏制度叢考》所言，其實是“變成一個高高在上有職無權的官員” 即只作爲一個名譽上的虛官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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到東漢時期，羽林分爲羽林左右騎和羽林郎。羽林左右騎的主官爲羽林左右監。另外也多有他官監羽林的例子。如陰嵩爲中郎將，監羽林十餘年。又有竇固爲中郎將，監羽林士。以及，來歷爲侍中，監羽林右騎。
至於羽林郎，則由羽林中郎將統領。當然，到東漢中後期頻繁的政變事件中，也多有他官持節統帥羽林的例子，如黃門令具瑗、中黃門孫程..這些宦官勢力因持有符節，故可以在政變中直接調動羽林這些禁兵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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詳細情況，可參看前引《秦漢軍制演變史稿》第二章，筆者對東漢瞭解不多，就不再贅述。
綜括來說，羽林是一個相對獨立的系統，其一般由中朝官員如中郎將監領，有時也會讓車騎將軍這類帶號將軍統領。至東漢，羽林分爲騎和郎兩個系統，其統屬另有區分，詳見前文。
通過前面的敘述，我們可以釐清三個誤解。
1.羽林不等於羽林郎。西漢時羽林不稱郎，至東漢時才分爲羽林左右騎和羽林郎，其中後者具有郎的身份。
2.羽林不全由孤兒組成，其士卒來源是多樣的。
3.羽林不由光祿勳指揮，其是較爲獨立的系統。
參考資料：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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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.孫聞博著. 秦漢軍制演變史稿. 北京：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, 2016.04.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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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.指文烽火工作室著. 帝國強軍 中國八大古戰精銳. 長春：吉林文史出版社, 2016.02.
3.漢代期門羽林考釋[J].歷史研究,1996,(第2期).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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